山月不吹小松风

飞渡,飞渡。

【谭赵】致昔日的夜

 一辆硬拉汽笛的老火车突然闯进梦中,碎散的星光被呼啸着的风吹散,向他扑面而来。他猛地坐起,长久的汽笛声痛扯了耳膜,冰冷的汗顺脖子流下。

 

第十四个被坏梦惊醒的夜。橘黄色的灯"咔哒"一声照亮夜的一角,谭宗明披了件毛毯坐在这点可贵的暖光下。冷得久了就忘了冷,握起笔时才发觉指尖已冰得僵硬。他突然就想起这间屋子里曾经有个特别怕冷的人,十月底就嚷着要开暖气,还把家里的灯都换成了"暖一点的颜色"。又想起那个人刚搬来的时候每天晚上变着花样找理由,磨磨蹭蹭不上床,最后才知道是怕被子太冰不肯钻进去。 

 

他笑,突然又皱眉,他——怎么又想起他——哦——刚才那个梦里,在月台上挥手、在火车开走时隔着窗看自己的人,是他吗?

 

接着一阵短促的耳鸣,声停后头痛的人再次笑了出来,这次笑得却是天天飞来飞去连高铁都没坐过几次的自己。怎么会见到火车呢,又哪来的古旧月台。

 

墙上的挂钟轻响一声,时针分针成了直角。他起身去煮咖啡——既然醒来就肯定睡不下去了,不如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咖啡壶咕嘟嘟蒸腾着夜,轻轻拨开窗帘,路灯下竟若有若无地飘了些雪花,于是他用手点了点玻璃,却不知怎的想起一句"风雪夜归人"的诗来。

 

他因此又想起了他,曾在一个遥远的夜里粘着一头冰霜举着啤酒闯进自己家的门,见面第一句便是"你看,风雪夜归人"。

 

 

 

这是赵启平整晚失眠的一夜。是那种躺在床上闭着眼,却难以入睡的夜。他记得网上说,如果有人告诉你不要去想一头粉色的大象,脑子里绝对会有一头粉色的大象。于是他反反复复试了好多次,谭宗明都是那头挥之不去的粉色大象。

 

他蹬了被子一脚,塔拉着拖鞋走到窗前,看见雪薄薄地覆在地上。他推开窗伸手去试温度,雪花温和而易逝,在掌心轻点了一只小水珠。小赵医生突然欣赏起这休假来得恰巧又美妙,让自己在手术室连轴转了几天后好不容易回到家,还能产生出去喝酒的冲动。

 

小雪片在路灯下慢悠悠地飘飘扬扬,凌晨的风有点冷。赵启平一个人走在路上,宽以待人地没有压榨列表里的酒肉朋友出来陪他。路口的酒屋像一盏可爱温暖的小桔灯专门为他点起,小赵医生,不,小赵酒客跺跺脚驱散身上的寒气,走进小桔灯里。

 

穿着黑色皮衣的花臂老板端来一盘花生米,红色的皮上面有着晶莹的盐粒,赵启平看一眼就想到了刚刚肩膀上的雪,觉得很有趣。

 

"老规矩?"下巴上胡茬尖尖的老板带着反差的温柔笑意问。他轻轻点头回应。

 

热好的清酒放在自己面前,旁边却是两个杯子。温柔的花臂老板自然以为另一个人马上就到,但赵启平轻轻笑着向其中一只杯子里丢进一粒花生。

 

酒很暖,怕冷的人在慢慢回温,可惜愈舒适的状况就愈要想起本不该想起的人。花臂老板对着电视打瞌睡,电视上放着一部关于城市下水系统的纪录片。生活总是用巧合跟人开玩笑,赵启平正在想的那个人就曾经对他说:"相比于大海的声音,我更喜欢城市地下水的声音。"

 

当时的赵启平笑了半天,说你们商业大鳄的爱好真是独特,居然喜欢下水道。大鳄先生很没有城府地笑,却说了很有城府的话——不是下水道,是整个城市的地下水系统,其实我并没有真正听过它的声音,但是常常体会想那种暗流涌动的感觉,庞杂的管道分割又连接一段段支流、再汇集、再分流,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控制着一切。我享受那种感觉。

 

控制。大言不惭的控制欲。赵启平捏着酒杯笑,当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那人潜意识里的控制欲。正如谭宗明本人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下水道的情怀居然还能带进感情中来。

 

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孤独的酒客已经飘飘然了起来。赵启平叫醒老板让他坐在自己对面,拍着他的花臂说,我请客我请客,你来陪陪我。

 

老板是个优秀的倾听者,凌晨的酒馆多的是这样的事儿,他也是在一次次被当作倾诉对象后终于成为了温柔的花臂。

 

"我没叫他来。他太累了……不对,是我太累了。"酒客醉眼朦胧,说话断断续续没头没脑。

 

"我们分开半个月了,他就给我打过几个电话……嗐,我是不会接的,也没必要接……临走的时候我告诉他不要给我打电话,否则就一辈子不见面……其实我根本不相信。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我就是路过,借宿一下……去年我去他家,谁愿意去他家啊,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喝了酒第二天就在他家床上,他非得说是我自己来的,怎么会呢!……后来啊……后来我一想,反正在他家住着有人给做饭,不如住下算了。我还不信他会做饭。唔……他说不用让我做饭,还专门给我创造了一道加班大补汤说缓解疲劳,哈哈哈他做的可真难喝,不如他家阿姨的手艺。"

 

酒客已经趴在桌子上了,但嘴里还嘟囔个不停。他说,爱情,什么爱情,狗屁的爱情。我不相信爱情。又说,为什么不让我走呢。他老要管着我,我不想被人管着,他以为他是谁啊。我偏要走。

 

为什么不挽留我了呢,你说我是不是不该信他。还是,我把话说得太重了。

 

你说,我到底该不该信他。

 

他说累了,又或许是半个月前分开后就黑白颠倒地在医院加了俩礼拜的班,突然喘的这口气才让他有点氧中毒。总之,小赵医生被花臂老板横放在沙发座椅上,轻轻盖上了大衣。

 

 

 

咖啡机"叮"地一声,谭宗明捧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苦水。他突然在这个月以嗜苦自居,还自己回答说是因为生活太苦了,所以常喝苦咖啡,说不定会负负得正。但是尝了一口之后,他突然不想喝了。

 

他也奇怪,怎么不合时宜地想喝起酒来——还偏偏不想喝家里的那些陈年好酒,专门馋起赵启平他们小区路口那家酒屋的清酒。于是他又苦恼起来。自己已经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试图压制着自己难耐的思念,唉,怎么到头来,馋嘴的时候专门还挑了一家跟他有关的。

 

谭宗明抬头看表,决定满足自己的小愿望——毕竟应该没有几个人会在凌晨三点多出来喝酒的——唔,那人昨天刚加了班,这会儿也应该正在家里的席梦思上给周公正骨吧。不怕。

 

他没想到的是,小赵医生确实在给周公正骨,但偏偏不在自己家里。

 

谭宗明进门的时候,花臂老板给了他一个温柔而意味深长的笑,并指了指那个蜷缩在沙发里的人。他一下子又笑又皱眉得想,这不是怕啥来啥。

 

馋酒的人一下子不馋了,打净大衣上的残雪后俨然成了来接晚归家的小媳妇儿的先生。谭宗明付了钱,把脸红扑扑的小媳妇儿裹紧,放在肩上,走进了雪中。

 

 

 

其实,肩上感到重量的时候,他心里的结一下子也打开了。好像这十四个自我纠缠的夜都和雪一起融化在了这里。谭宗明意识到自己所谓控制欲,不过是害怕失去,而这段时间压抑着不敢找他的原因,仍然是害怕失去。

 

其实,赵启平感受到胸膛的压力时,就睁开了眼睛。不过是半醉未醉的一觉,醒来却趴在一个熟悉的肩膀上。当时的他还是不信,也不是不信,是不敢信,但是他的耳朵又贴在那人的脖子上、下巴上,真真切切感受着胡茬的轻摩。他好像也就相信了。

 

 

 

夜晚是个好东西,什么控制与相信的命题都能被黑暗遮蔽。谭宗明进了屋,才意识到走之前把空调调高了那么多,好像在盼着谁回来一样。他轻轻放下肩上的人,却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那一刻,他突然失语,只想到一句"风雪夜归人"的诗。

 

 (完)

 


原谅我第一次写谭赵可能好多OOC。而且还是在还剩十多篇论文的疯狂考试月激情摸的鱼,可能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后语还啰啰嗦嗦毫无逻辑。(并且我差一点点就没刹住BE了,但是因为要送给小熊太太所以我按住了自己的手,希望熊太不要锤我)

 

最后当然是祝我的宝贝 @午夜心碎小熊 生日快乐啦(*  ̄3)(ε ̄ *)!

 

只因爱与热忱,对他们永怀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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